高风亮节品格，扶老携幼精神

——论竹子的文化和审美价值

刘蔚漪 史正军

本文原载《国际竹藤通讯》2015,13(3)，标题《论竹子的文化和审美价值》）

四时常青笑岁寒，百年披翠话荫凉；高风亮节凌云志，虚怀若谷俯首量；

扶老携幼胸怀广，遮风挡雨情意长；爆竹呈瑞诵吉祥，凤尾罗拜报平安。

这是我的老师辉朝茂教授于2012年12月12日为我们创作的一首《咏竹》，发表在《少数民族竹文化与生态文明建设》（辉朝茂、辉宇著，科学出版社，2014）。该诗对竹子的高尚精神和品格、竹子的文化和审美价值进行了基本概括。

四时常青笑岁寒，百年披翠话荫凉

在我国源远流长的文化史上，竹子和松、梅被并誉为“岁寒三友”，和梅、兰、菊一样有“君子”之称。文人雅士和布衣贫民都喜爱竹子，因为她性格坚忍不拔，翠色经冬不调。“百卉千花皆面友，岁寒只有此三人”。古往今来，历代文人对竹子倾注了无限情怀。竹子既有梅花迎傲霜雪的坚强品格，更以高雅虚心、乐于奉献的美德，摒弃了梅花孤芳自赏的不足，给人们留下了更完美的形象。我们热爱竹子，欣赏竹、崇拜竹、赞美竹，不仅因为她的优美形态给人以艺术的美感，更因为她的自然天性和独特品格给了我哲理的启迪和人格的力量。

首联“四时常青”、“百年披翠”，用这样简明流畅的开头，体现了竹子作为常绿植物和经冬不调的生物学特性。“四时常青”和“百年披翠”使诗的意境显得广阔深远。一个“笑”字，一个“话”字，更是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，用拟人手法十分贴切而浪漫地赋予竹子以豪迈和大气。四季常青、笑傲严寒、生生不息、经久不衰，正是竹子的品格。

从观赏和审美而言，竹子有声、影、意、形“四趣”，这在历代成百上千的咏竹诗中可信手拈出绝妙总结：“篱外清荫接药栏，晓风交嘎碧琅轩”（贾岛诗）——声趣；“清风凉地秋先到，赤日行天午不知”（陆游诗）——影趣；“宝鼎茶闲烟尚绿，幽窗棋罢指尤凉”（《红楼梦》“萧湘馆”对联）——意趣；“夹道万秆成绿海，风吹凤尾罗拜忙”（陈毅诗）——形趣。而本诗“四时常青笑岁寒，百年披翠话荫凉”两句，从“形”到“声”再到“意”、“影”，较为完美的体现了竹子的“四趣”。

当人们有闲情逸志漫步于青青翠竹之下，感受秋高气爽，一种无限舒适的感受和美好的遐想便会油然而生，一切疲劳和烦恼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。这让我想起奶奶家后院的小竹林，一把蒲扇，一把躺椅，夏日的午后，伴着蝉鸣，吹着透过竹叶吹来的徐徐清风，那是何等的惬意。晚间则另有一番趣味：“独坐幽篁里，弹琴复长啸；深林人不知，明日来相照”（唐·王维《竹里馆》）。

高风亮节凌云志，虚怀若谷俯首量

第二联（颔联）通过描写竹子“小异空实，大同节目”的秆型结构特征，来表达人们对竹子“虚心劲节”这一高贵品格的向往。“高风亮节”和“虚怀若谷”都是借用现成的成语。高风，指高尚的品格；亮节，指坚贞的节操。高风亮节形容道德和行为都很高尚，是中华民族的一种传统美德。虚怀，就是虚心；若谷，象山谷一样。虚怀若谷，形容非常虚心，心胸开阔。竹子具有君子的度量，气量高雅，虚心大度。她不图华丽，不求虚名的自然天性为世人所推崇。此处修辞手法既是比兴，又是托物，同时也是象征，因为它是竹子的灵魂所在，也表达了作者为人处世的态度，更是人们崇尚竹子的精神象征。

劳动人民在长期的生产实践和文化活动中，把竹子的生物特征总结升华成为一种做人的美德，把竹之节和做人的气节巧妙地联系在一起，使它成为一种人人仿效的精神象征。所谓“傲骨迎风舞，虚怀抱竹坚”（梅兰芳）。“阶前老老苍苍竹，却喜长年衍万竿。最是虚心留劲节，久经风雨不知寒”（邓拓）。“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，竹可焚而不能毁其节”，这是我国竹文化的一个突出特点，可谓竹子品格的传神写照。

“高风亮节”、“虚怀若谷”，也是辉老师人格魅力的真实写照。辉老师研究竹子30余年，被称为“竹侠”。侠者，大义也。侠之大者，为国为民，正是辉老师“学非报国枉为儒，竹不富民羞成业”这一座右铭的写照。他将竹类研究作为追求，爱竹、种竹、研究竹，还将竹类知识传播到边远山区，带动边疆山区群众增收致富。“莫嫌雪压低头,红日归时,即冲霄汉；莫道土埋节短,青尖露后,立刺苍穹”，道出了竹子的博大胸怀与豁达开朗的性格。也正如辉老师另外一首“咏巨龙竹”诗中所云：“阅尽风云筹壮志，冲天挺立性本直；笑居佛地中缅界，自在仙山人未识”。

扶老携幼胸怀广，遮风挡雨情意长

竹子无牡丹之富丽、无松柏之伟岸、无桃李之妖艳，但它扶老携幼的精神和助人为乐的品格为人们所称颂。当您看到竹子作为老人行走的拐杖，竹筐成为婴儿成长的摇篮的时候，您会觉得竹子有一种扶老携幼的精神；当您看到竹竿作为船夫逆水行舟的撑篙而搏波击浪，斗笠作为行者冒雨赶路的工具而遮风挡雨的时候，您又会觉得竹子有一种助人为乐的精神。这使得人们对竹子产生了格外亲切的感情而倍加亲近。

在园林中它既可造成竹林、竹径、竹篱等特殊景观而独树一帜，又可植于墙角、楼边作为隐蔽树去遮盖那些不太美观的部份而甘当配角。可以说它们坦诚无私、朴实无华，不苟求环境、不玄耀自己，默默无闻地把绿荫奉献给大地，把财富奉献给人类。正是：“霏霏桃李花，竞向春前开；何如此君子，四时清风来”。

诗的第三联（颈联）借物言志，深情地赞美竹子“扶老携幼”和“遮风挡雨”的品格，体现了竹子的无私情怀，通俗易懂。的确，面对一片片一丛丛郁郁葱葱的竹林，人们自然想到它们不畏逆境、不惧艰辛、中通外直、宁折不曲的品格。这是一种无形的精神财富，也正是竹子特殊的审美价值所在。

爆竹呈瑞诵吉祥，凤尾罗拜报平安

丰富多彩的竹子，或枝柔叶细或秆矮叶大，或相连成片或独立成丛。其秆挺拔秀丽、叶潇洒多姿、形多种多样，姿态优美、独具风韵。每当新春来临，爆竹声声诵祝吉祥如意，风拂凤尾拜上四季平安！

尾联“爆竹呈瑞诵吉祥，凤尾罗拜报平安”，作者用“互文”修辞手法，以简洁的文字含蓄凝练的语句表达了“竹报平安，吉祥如意”的美好心愿。“竹苞松茂”、“竹报平安”是汉语中的经典成语。“竹苞松茂”象征子孙兴旺。“竹报平安”原出自唐时爱竹的典故：北地少竹，只有童子寺有竹窠，主持僧极为珍视，相传每月都派僧徒探视，通报竹子平安无事。后以“竹报平安”喻平安的家书。又因竹与祝谐音，“爆”与“报”谐音，人们用竹子做成爆竹，在喜庆的节日燃放，驱邪恶祈平安。“爆竹呈瑞”对“凤尾罗拜”更是情感的升华，将竹子的美好祝愿带到人间。

茫茫竹海，清荫通幽，心随诗意走，人在画中行。一丛丛一片片似画如诗的修篁翠影，是大自然赐予人们温柔的遐意、清幽的心境、悠远的情怀。正是“日出有清荫，月照有清影，风吹有清声，雨来有清韵”。每当唱起“月光下的凤尾竹”时，你难道不深深感到，竹子可以陶冶人的情操、净化人的心灵、升华人的精神品格？难怪苏东坡有“宁可食无肉，不可居无竹”的说法，王子猷有“何可一日无此君”的感叹。

中国竹文化历史悠久，源远流长，人们写竹、画竹、用竹、食竹、喜竹、爱竹，更有学者以毕生的精力献身竹类事业，作为后来者的我们，也将努力学习，继往开来。